摘 要：近年来，上市公司财务造假案件屡见不鲜。财务造假不仅损害资本市场的健康发展，还会对广大投资者及利益相关者产生负面影响。依据舞弊三角理论，财务造假由压力、机会和借口三要素促成。文章从舞弊三角理论视角出发，预防这三要素的出现，以期为上市公司避免财务造假提供一定的帮助。
关键词：上市公司；财务造假；舞弊三角理论
一、问题的提出
近年来，上市公司财务造假事件层出不穷。尽管相关监督力度有所加强，但目前资本市场在杜绝财务造假方面仍任重道远。据统计，证监会披露的上市公司财务造假案件数量呈逐渐上升趋势，近三年办理的财务造假案件超200件，各种造假手段不断涌现。这些财务造假案件背后，反映出更深层次的职业道德问题，无论是企业治理层、管理层、员工，还是相关外部审计机构和审计人员，都可能存在职业道德遵守方面的问题。
2017年，K公司财务信息的真实性遭到专业财务分析机构质疑，其极高的毛利率及资产增长率引发社会关注。数月后，K公司披露自家财务数据存在严重差错，随后证监会公布对其检查后的报告并宣布相关处罚决定，K公司的良好发展前景就此终结。本文主要以K公司财务造假案为研究对象，探究其主要造假手段，基于舞弊三角理论剖析其财务造假成因，并据此提出防止上市公司财务造假的相关建议，以及对不同职业人员遵守职业道德的要求。
二、舞弊三角理论基本概述
（一）压力
在舞弊三角理论中，压力是指个人面临的经济、社会或心理上的压力，这些压力促使其实施欺诈行为。压力既可能来自内部，也可能来自外部，都能成为个人从事欺诈行为的动机。经济压力是常见的欺诈动机之一，个人可能因财务困难、生活开销过大、债务累积等问题而承受经济压力。社会压力是指个人受到来自家庭、同事、朋友或社会环境的压力，这种压力可能源于对社会地位、声望、身份认同的追求，也可能源于社会对个人成功的期望。心理压力则是指个人内心的焦虑、恐惧、挫折感等负面情绪，这些情绪可能导致其产生实施欺诈行为的动机。
（二）机会
机会是指一个人能够进行欺诈的环境或条件。这可能是由于组织内部控制存在缺陷，存在漏洞和薄弱环节，使得欺诈行为难以被察觉。若组织缺乏有效的内部控制措施，如审计、监督和审查机制不完善，欺诈行为就容易隐藏和实施。内部控制的缺失还可能导致信息系统出现漏洞和缺陷，进一步增加欺诈的可能性。此外，企业监督机制的漏洞和不良的企业文化等，也可能为舞弊者创造实施舞弊的机会。
（三）自我合理化借口
在舞弊三角理论中，自我合理化是指舞弊者为说服自己或他人，使自己的不当行为看起来合理或正当的一种心理机制。通过这个过程，他们能够在道德和伦理层面为自己的行为进行辩护，从而减轻内心的冲突和负罪感。舞弊者通常会通过道德放松、社会比较、责任转移等方式，为其舞弊行为编造合理化借口。
三、K公司财务造假案例概述
（一）案例背景
K公司成立于2003年10月，发展迅猛。2008年，公司成功研发出第一颗由木薯淀粉制成的胶囊，开创了药用辅料行业淀粉胶囊的先河。2011年9月，K公司凭借自身行业特殊性和产品优势在创业板成功上市，此后公司经营效益显著提升。作为一家极具潜力行业上市公司，K公司受到市场和政府部门的高度关注。2014年，该公司成功突破新型高端辅料品种淀粉植物胶囊产业化的技术瓶颈，成为全球首个实现淀粉胶囊产业化的企业，此后依靠淀粉胶囊不断提升公司业绩，经营报表中的利润逐年增长。
然而，K公司披露的收益大多是财务造假的结果。2017年5月，专业财务分析机构爆料K公司存在严重财务舞弊嫌疑。公司随即宣布停牌自查，深交所向其下发关注函，要求其对质疑作出说明，同时公司董事长在股东大会上坚称绝无财务造假可能。2018年6月，证监局公布对K公司的调查结果，披露其2015年及2016年财务报表数据造假，虚增净利润2.48亿，并揭露了K公司财务舞弊的全过程。
（二）造假手段
调查显示：K公司2015年财务报表虚增营业收入1 805.89万元，净利润1 585.98万元；2016年虚增营业收入2.55亿元，净利润2.32亿元——主要通过销售退回不做处理和关联方交易虚增收入。2016年年报检查报告显示，K公司子公司“尔康柬埔寨”有一笔2 500万的海外销售订单被退回，却未冲减，反而计入营收，虚增净利润约2 300万元。K公司称出具年报时订单结果未确定，国际销售部门未上报，导致财务数据出差错，这一拙劣借口让收入造假的证据更加确凿。销售退回未处理带来的虚增收益只是其造假的小部分，虚增利润主要源于关联方交易。“尔康柬埔寨”是全资子公司，负责原材料供应等，尔康香港负责拓展国际业务。2015—2016年，尔康香港两次通过中间商将从尔康柬埔寨购得的改性淀粉卖给K公司，确认净利润超2.2亿。依据《企业会计准则》，这种全额现款购入原材料，商品控制权和经济利益未转移，销售订单不符合收入确认条件，不应作营收处理。另外，与K公司关联密切的加拿大SYN公司，由其子公司前任核心技术负责人全资操办。2015—2016年，K公司向SYN公司销售大量改性淀粉及淀粉胶囊，由其经销给其他公司。但SYN公司收货后不久就将货物运回国内，其代理商江西瑞虎化工公司却不知情，产品去向成谜。K公司借此获取大量虚假收益，增加利润，推动股价上涨。
四、K公司财务造假成因分析
从上述造假手段可以看出，K公司财务舞弊并非毫无迹象。舞弊三角理论主要包括压力、机会和自我合理化借口，K公司财务造假成因可从这三个方面进行分析。
（一）压力
K公司的压力主要来自企业稳步发展和创造股利持续分红。2012年，国务院将仿制药质量一致性评价列为“十二五”期间的一项重要工作。2016年，国务院办公厅提出了对一致性评价工作的具体意见。此后，全国仿制药质量一致性评价工作全面展开。对于K公司而言，这既是挑战，也是难得的发展机遇。若能尽快通过质量一致性评价，就能在行业中占据领先地位，获得更多投资和发展机会。为此，K公司发布公告称，公司生产的由改性淀粉制成的胶囊成分简单，能够帮助药物更好地被吸收。当年K公司账面收入虚增2.5亿，主要来源于“尔康香港”向母公司销售的大量木薯淀粉带来的收益。为眼前利益牺牲长远发展，最终也会被一时的急于求成所反噬。
此外，K公司的压力还来自保持公司持续分红的需求。2014年，K公司开始实施股权激励计划，业绩考核期为三年。随着时间推移，K公司行权价格越来越低，从33.12元降至4.27元，同时2016年年报发布后期权将迎来减持期。为防止市场大量减持，K公司冒险虚增净利润2.2亿，以促进股权价格提高，营造公司经营良好增长的假象，实现股利的持续分红。
（二）机会
K公司财务造假的机会，很大程度上源于高度集中的股权结构。2016年年报显示，K公司董事长与其第二大股东“尔康投资”合计持股超50%，而“尔康投资”实际控制人是董事长妻子，二人持股占绝对优势，形成一股独大局面。2016年12月至2017年5月，夫妻二人合计7次减持股权，约占总股份5%，套现12亿元。董事长在股东大会解释，称因股权结构集中导致股性不活跃，减持是为增加流动性，资金会投入公司经营。但实际上，减持资金进了他们自己腰包，可见一股独大的股权结构为大股东套现、侵占中小股东利益提供了机会。
除股权结构问题外，外部因素也为K公司财务造假创造了条件。自上市起，T会计师事务所一直为其提供外部审计服务，且历年都出具标准无保留意见。但从审计报告看，审计人员对一些重要信息未披露的情况，未与管理层深入沟通获取合理解释，仅以保密为由不再分析，这严重影响审计结果的可靠性与真实性，无法为出具标准无保留意见提供充足依据。所以，T会计师事务所及其相关审计项目组成员在此次财务造假案中难脱干系，在诚信、客观公正、专业胜任能力等职业道德方面存在重大缺失。
（三）自我合理化借口
自我合理化实际上是为自身舞弊行为寻找借口的过程。在接受过职业培训和道德教育的情况下，实施舞弊行为难免会受到内心的谴责，因为这是会对企业、员工以及相关投资者都产生不利影响的行为。所以，在实施财务舞弊操作之前，舞弊者都会寻找一番说辞来说服自己，使自己的行为看起来更合理。K公司面对外界质疑所给出的一系列解释，就是其自我合理化后的结果。例如，销售退回未做处理是因为订单尚未确定，相关部门未能及时与财务部门沟通；未实现收入不做抵消是因为与财务人员沟通不及时造成营业收入错报；减持股份是为了增加股权活跃性，将收益用于公司未来发展等等。事实上，当面临足够的压力并拥有充分的机会或条件时，自我合理化不过是为应对外界突发情况而编造的托词。
五、防范上市公司财务造假的建议
（一）降低压力
K公司为长久保持行业领先地位，急功近利，虚增营业收入，走上了财务舞弊的歧途。面对公司稳定发展和实现持续分红的压力，首先，企业应制定合理的预期目标，量力而行。好高骛远和不切实际的经营目标是导致企业财务舞弊的重要原因。对于企业治理层和管理层而言，应认清企业发展现状，根据企业实力和当前市场环境状况确定切实可行的短期目标，制订合理的经营策略和预算方案，逐步实现企业盈利，才能确保企业更加稳定地迈向长远发展目标。其次，在面临市场环境和国家政策变化时，企业应找准自身定位，发挥自身优势在市场中站稳脚跟，通过改善经营战略来适应环境变化，而不是一味追求可观利润，徒有其表。一方面可以通过新技术、新专利获取市场优势。K公司一直以淀粉胶囊为主要盈利产品，然而淀粉胶囊制作工艺简单，容易被其他竞争对手替代。为实现长远发展，K公司可以研发新技术、新工艺，通过新产品为消费者创造更多便利，而不是一味依赖淀粉胶囊带来的收益。另一方面可以发挥自身优势，围绕淀粉胶囊打造产业链，为产品增添附加值。例如，根据消费人群进行细分，为不同人群开发适合他们的胶囊产品等，进一步拓展市场。
（二）减少机会
机会是导致K公司财务舞弊的关键因素，治理层和管理层的舞弊、内部控制失效以及外部审计人员的失职为其财务造假提供了机会。首先，从造假手段可以看出，K公司部分治理层和管理层参与了这场舞弊，这是上市公司治理层和管理层的失职。K公司董事长夫妇作为治理层，利用一股独大的股权结构谋取私利，侵害中小股东利益。因此，上市公司应合理调整股权结构，避免一股独大，既不影响大股东的权利，又能降低对中小股东利益的威胁。其次，在这起财务造假案件中，多次出现公司高管未能及时将信息告知财务部门的情况，可见其内部控制系统已形同虚设。面对财权诱惑，上市公司可通过完善内部控制制度来降低财务舞弊风险。信息沟通对于良好的内部控制至关重要。在治理层认可并严格执行制度的前提下，内部审计部门应及时沟通财务信息差异，严格审查财务报表。同时，加强财务部门与各职能部门之间的沟通，有效降低财务舞弊风险。需要注意的是，内部控制制度有效运行的前提是相关人员各司其职，严格按照岗位要求完成工作，遵守职业道德，否则，再好的制度也只是纸上谈兵，最终自欺欺人。
（三）杜绝借口
杜绝借口考验的是公司员工及外部审计人员的职业道德水平。要加强职业道德教育，从行为习惯上杜绝财务舞弊的倾向。首先，上市公司员工要以诚信为本，无论是治理层、管理层还是普通员工，都应诚信做事。在招聘选拔时，可将诚信作为选拔标准之一，从源头上降低企业财务舞弊的风险。同时，适时对企业员工进行考核，确保员工思想端正，职业操守良好。其次，要加强对外部审计人员的职业道德培训，使其在审计过程中始终保持独立、客观、公正，不仅具备较强的专业胜任能力，还要有应有的关注和良好的职业行为。面对外界诱惑，保持警惕，为被审计单位出具具有充分、可靠审计依据的审计意见。最后，要强化法律法规意识。招聘时，将法律法规知识作为考核内容之一对员工进行选拔筛选，同时对入职员工进行定期的法律法规科普和培训，增强其法律法规意识。此外，制定相关奖惩措施，对违反公司规定的员工进行处罚，对违反法律法规的员工交由相关部门依法处理，营造良好的公司风气。虽然上市公司财务造假难以立即杜绝，但通过对以往财务舞弊案例的分析，找出舞弊动因，剖析舞弊手段，并针对这些成因和手段不断改进降低和防止财务舞弊的方法，加强监管力度，舞弊案件将会逐渐减少，从而为投资者营造更加良好的投资环境，推动国家经济的发展。
（文 / 端芮）
（作者简介：端芮，南京审计大学内部审计学院审计专业硕士。研究方向：内部审计）
参考文献
[1]曹玉敏,李雅凡.基于舞弊三角理论的辅仁药业财务舞弊案例研究[J].国际商务财会,2022(18):38-41;46.
[2]冯瑞.识别财务造假手段研究:以K公司为例[J].河北企业,2022(08):11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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