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广西壮族自治区富川瑶族自治县新华乡为例
摘 要：本研究以广西壮族自治区新华乡集体经济发展为例，从主体角度出发分析了集体经济中存在的问题，可以发现当地政府层面缺少顶层设计，组织建设不完善且缺乏激励制度，项目的多次失败导致政府公信力不足，难以培育良好的市场环境；村集体层面市场化经验不足，人员素质低，难以应对市场经济的挑战；村民层面闭塞保守，公共精神缺位，缺乏内生动力，这些问题都阻碍了农村集体经济的发展，本文在此分析基础上试图探究资源匮乏地区发展农村集体经济的路径选择。
关键词：农村集体经济；乡村振兴；发展路径
一、问题的提出
本文关于乡村振兴战略下农村集体经济发展的研究具有重要意义，通过调研广西壮族自治区富川瑶族自治县新华乡集体经济的发展历史和现状，厘清农村集体经济发展的典型问题，分析集体经济发展的成功与失败因素，不仅对当地农村集体经济的探索发展具有一定现实意义，也可以为乡村振兴战略下农村集体经济发展提供案例经验和理论支持。
二、文献综述
（一）关于发展农村集体经济过程中具体问题的研究
农村集体经济发展中的具体问题一直是学界研究的热点，谢鹏进认为在三权分置的制度下，由于土地利用结构、人口结构、社会结构等方面的变化，会导致土地产权不清等问题出现，进而阻碍了集体经济的发展。王文彬从要素回归的视角认为在城乡发展差距的愈发悬殊的背景下，发展主体、发展资源和农民公共精神等要素缺失正是导致集体经济发展迟滞的根源。余丽娟通过在天津等地的调研发现，目前农村集体经济组织发展存在政府执持型、组织引领型、市场激励型三种主要路径，虽然不同形态的发展路径具有新型农村集体经济市场化的特性，但也存在着对政策的惯性依赖、行政权力扩张、拉制权力削弱等潜在风险。
（二）关于发展农村集体经济的有效路径研究
一是要注重盘活已有资源，创新发展方式，改变农村集体经济发展单一的局面，探求多元化发展模式。高强、孔祥智等指出在坚持农村土地集体所有制的基础上，逐步构建起开放式现代集体产权制度，通过“内联外拓”盘活集体资源资产，提高“统”的层次和质量。二是要完善产权制度，解决产权困境。贺雪峰认为要借助农地三权分置制度将土地所有权、承包权和经营权分别赋权，让土地回归生产资料这一本质，重建新型集体经济，建立起村庄内村民之间基于利益分配的利益关联机制，从而将农民更好地组织起来。三是完善相关政策，加大国家的支持力度。张驰认为发展农村集体经济要加强党对农村新型集体经济的领导，应遵循自愿原则，循序渐进、因地制宜，提高国家层面的支持力度。侯风云认为农村基层党建是集体经济发展的组织保障。
三、新华乡集体经济发展现状
（一）新华乡乡情概况
新华乡成立于1984年，位于富川瑶族自治县东部。东与湖南省江华瑶族自治县大石桥乡、涛圩、河路口等乡镇接壤，南、西、北面分别与富川县莲山、古城、福利等乡镇毗邻，全乡总面积103.6平方千米，辖10个村委、1个社区、62个自然村192个村民小组。十三五期间，新华乡累计完成社会固定资产投资15.5亿元；财政收入由2015年的483万元增加到2020年的795.46万元，同比增长64.69%。
（二）新华乡集体经济项目发展概况
自2018年以来，新华乡尝试了多种集体经济模式，先后实施建设了华润厂房、光伏发电、1 800多平方米的新华乡村集体经济产业联盟扶贫车间、蛋鸡养殖场、肉鸡养殖场、黑木耳、草珊瑚等集体经济项目，村集体经济持续发展壮大。全乡各村（社区）集体收入实现从无到有、从少到多的壮举。
1.集体经济的资金来源。从表1可以看出新华乡集体经济项目资金大多来源于专项拨款，在项目属性上属于政府扶持的专项项目，其中坪源村农资销售中心、井湾村绿皮蛋鸡养殖扶贫车间工程为市级、县级财政出资设立，而新华乡村集体经济产业联盟扶贫车间、先锋村肉鸡养殖场为中央扶持项目，由国家拨款设立。此外，盘坝村曾开展的黑木耳种植项目（现已暂停运营）为“集体出资+村民入股”集资形式，收益按照股份分红。
在调查中我们了解到大多数村集体经济基础薄弱，风险承受能力差，村集体对项目资金的投资十分谨慎，在集体经济发展的起步阶段，如果没有外在资金的扶持，集体经济项目难以起步。
2.集体经济的经营模式。数据资料显示（如表1），在项目开展过程中，新华乡扶贫车间、先锋村肉鸡养殖等项目采取的是物业经营的运作模式，即“专项资金投入建厂——政府招投标选择合作企业——出租厂房获得集体收益——收益用于村财政支出”模式，相对而言，该模式中政府人员和当地农户的参与程度较低，集体获得的租金收益较少但风险低且收入较为稳定。井湾村绿皮蛋鸡养殖项目、坪源村农资销售中心、旱改水等项目采取的是股份合作的运作模式，即“专项资金投入建厂——政府人员和当地农户负责企业日常经营管理——销售产品获得集体收益——收益按照股份或平均进行分红”模式，相对而言，该模式对参与经营的政府人员和当地农户提出较高要求，不仅需要其掌握生产相关的专业技能，还需要其了解如何保障企业正常运营产销，且该模式下的集体收入依赖于管理人员的协调能力、产品质量、销售渠道等多种因素，因此收益波动较大，难以达到预期的高收益目标。
3.集体经济的收益状况。2020年11个村（社区）集体经济收入112.7万元，每个村（社区）均超过6万元，其中坪源村23.95万元、井湾村16.74万元，盘坝村15.32万元。数据资料显示（见图1），除新华乡产业联盟扶贫车间和先锋村肉鸡养殖项目以外，多数集体经济项目收益无法达到预期水平，资金的使用效益较低。收益是衡量集体经济成败的重要指标，在表格中我们可以看到当前新华乡集体经济的收益状况仍不稳定，投入和产出不对等，收益较低，这表明新华乡集体经济在市场化的竞争中仍然面临着许多的挑战。
四、新华乡集体经济中的问题
（一）主体方面存在的问题
1.乡政府层面。（1）集体经济项目缺乏系统规划和战略定位。从新华乡集体经济产业模式的分布上来看，项目多是物业租赁的模式存在；从收益上来看，大多数集体经济项目收益无法达到预期水平。调研团队了解到，新华乡政府接下来将盘活草珊瑚项目，进一步对接适合的企业继续经营此项目，同时将大力发展瑶族织锦产业。但新华乡本土资源有限，市场风险承受能力弱，大规模且分散的集体经济项目无法形成完整的产业链条，不适宜本地的发展战略。此外，从战略定位上来看，新华乡接下来想要发展的瑶族织锦产业与周边城镇生产的产品存在同质化竞争。（2）缺少集体经济的激励和约束机制。在调研时我们发现，新华乡许多村里都有想要帮助村民致富的能人，比如农村电商带头人、茶叶种植致富带头人等，但是基层政府未建立起相应的扶持平台，缺少对于带头人的支持，没有及时建立起相应的激励机制。薛若禹指出影响农村集体经济发展的最核心因素是内部因素中的精英带动,不具备精英带动条件的村集体经济很难有较好的发展。农村集体经济发展的初始阶段虽然拥有比较丰富的自然资源，但囿于资金、技术和人才短板，单靠个人的力量缺乏足够的市场竞争力。在调研的过程中，笔者走访了富川电商孵化中心，该孵化中心已经形成了完备的助农电商发展体系，具有成熟的直播、物流、冷链和产品分拣平台。但我们也发现该产业园大部分的空间被闲置，只有少数几家企业入驻，且未和村集体建立合作关系。（3）组织建设不完善，未建立起完善的责任制度。在实地调研中我们发现基层行政事务过于琐碎，项目管理中没有明确的责任人，也没有明确的科室专职负责。在走访先锋村养鸡场项目时，笔者发现村委展示牌显示有法律援助联络人员，但由于法律机构设置浮于形式未能及时和养殖户进行普法与沟通，导致后续法律纠纷问题出现。（4）基层政府公信力不足。基层政府负责为村集体经济项目招商引资，村委由于能力限制以及对上级政府的信任往往未对企业资质进行二次考察，这也为后续项目失败埋下了风险。在项目接二连三的失败后，村民对于基层政府的政治信任逐渐流失，再加之集体资产资本使用用途管制严格，村干部担心集体资产流失带来连带责任，项目的失败加剧了村集体外债压力，无法承担后续投资风险。
2.村集体层面。（1）村干部队伍缺乏积极性，人员素质偏低。由于新华乡青年人多外出务工，村委班子大多由留守在村的老年人组成，这部分群体的学历、技能十分有限，难以参与集体经济的经营管理，组织建设软弱涣散。在集体经济的人事安排中并非能者竞争上岗，而是倾斜于贫困户，未能引进现代化的管理体系与管理人才，不利于后续市场竞争和长期经营。且基层村干部很多时候都是一肩多挑，眉毛胡子一把抓，很难将精力分散出来用于集体经济的发展。所以对于专业型人才的需求也就更为迫切。（2）市场经验不足，难以应对竞争。村集体若想发展集体经济项目往往需要引进资本，但是由于基层干部缺乏市场经验，难以对项目中潜在的风险加以评估，且在短期逐利心态的驱动下，未能充分对项目的可行性与企业资质进行充分了解，为之后的风险埋下了隐患。如在草珊瑚种植项目中，村集体高价购买了草药种子但后续企业跑路难以维权导致了该项目的流产。此外，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农村对于市场信息的捕捉往往滞后于城市企业，不能及时预判市场风险。以新华乡黑木耳种植项目为例，第一年外购菌棒，产量较大且收购价高，每股收益率超过30%；但是第二年企业尝试自产菌棒，洪水导致菌棒被水浸泡发酵加之木耳价格下跌，该项目也以亏损告终。
3.农民层面。（1）小农心理闭塞保守，公共精神缺位。村民是集体经济发展的主体，村集体经济的发展需要全村村民的广泛参与，但是在走访中我们发现村民的参与度和参与热情并不高，许多村民并未意识到集体经济的效益。比如东湾村因未能协调好村民的土地问题，至今还未筹集整片的土地建村部办公楼。比如井湾村曾尝试整合村民土地进行集中化经营，但是村委在投入资金翻整好大片土地后，村民们又纷纷想要讨回翻整好的自家土地，直接导致了后续集约化经营的失败，村委需要为村民提供集体层面的农业公共服务，比如修建水渠、病虫害防治等，但是需要对大家的土地等资源进行整合，村民公共精神的缺位大大影响了村委公共物品的供给，阻碍了集体经济的发展。（2）村民的内生动力有待进一步激发。新华乡以丘陵山地为主，自古便有“八山一水一分田”的比喻。喀斯特地貌特征使得该地地表崎岖，耕地细碎化严重，无法形成规模化和机械化种植，每家每户只能小农经营，规模有限，基本上都只能做到自给自足，而无法通过农业来达到实质性增收。除了耕地细碎化的问题，该地土壤土层较薄，土壤肥力较低，再加之地表多裂缝竖井，因此地表水易流失，容易受旱灾威胁，灌溉成本较高。传统小农经营模式也无法与现代化的农业技术和管理相嫁接，无法将村民统一起来进行机械化生产，故而增加了资金投入和沟通成本。
五、新华乡集体经济发展该何去何从
（一）政府加强统筹规划，加大集体经济的扶持力度
邢韵龄认为，东部农村租赁经济、社会主义集体经济明星村、中西部少数旅游村以及产业特色村的集体经济发展多依托当地独特、稀缺且难以复制的资源禀赋和发展条件,难以为中西部普通农村集体经济发展提供具有普遍意义的指导价值。同样对于类似于新华乡这样资源匮乏型的农村来说，发展集体经济必须要因地制宜地转向治理有效和公共服务供给上来,盲目的实行农产品市场化，反而容易遭遇经济波动的风险。之前新华乡集体经济的项目过于分散且在进行过程中过于缺少系统规划，政府过于急于求成反而忽视了市场运行的规律。
政府作为集体经济发展的重要主体，首先，要加强顶层设计，精准制定发展战略，新华乡要积极寻求政策支持，查找广东广西等地区相关政策，寻找富川县新华乡发展的契机；其次，新华乡经济基础薄弱，单纯依靠村民或村集体难以应对市场经济的挑战，政府要出台相关扶持政策，鼓励集体经济发展中做敢于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最后，政府要建立监管和评估制度，项目前期在选址以及规划阶段要建立起完整的风险评估体系，政府尤其对于企业的资质进行甄选与评估，完善责任审批体系，切实保证村集体资产的权益，提升政府的公信力。
（二）引入现代化的管理体系与管理人才提升治理效能
政府要提升基层治理能力，优化基层组织建设，让“统”“分”协调起来。首先，要简化日常政务工作，提升行政效率，建立专门的组织或科室负责集体经济的管理；其次，村集体项目管理中要引进现代化的管理体系，在管理队伍中村要将致富带富能力强的党员群众吸纳进村两委班子，让有技术、会管理、有能力的人成为致富带头人，同时在用人上要竞聘上岗，坚持在能人中选强人。此外，要加强建立现代化的管理制度，由专人专项负责集体经济项目的运营，雇佣的员工应当引入“基本工资+绩效”的薪酬机制，让个人收入和集体经济效益挂钩，建立其基于利益分配的利益关联机制，从而避免“大锅饭”，调动参与者的积极性。
（三）推动农村土地规模化集约化发展
土地细碎化分散化不仅阻碍了规模化经营，也增加了农民的治理成本。首先，要完善村集体土地产权制度，通过农民自主协商解决内部矛盾和问题，根据本乡实际情况实施“确权确地”或“确权确股不确地”；其次，要充分发掘内生动力，村干部要主动做好村民的思想工作，将集体经济发展的益处挨家挨户宣传到位。除了宣传外，还要尽力打造好成功的集体经济试点，通过实际收益来带动村民参与集体经济的热情和主动性。 （文 / 李颖浩 申志怡）
（作者单位：中央财经大学社会与心理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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